天色阴沉,乌云低垂。【56书屋 www.56book.cc】
初秋的晨风一扫往日清凉,带着几分闷热。
此时尚未至辰时,月族营地已经严防死守,不仅设了诸多防御结界,营中各处还有月族的各大高手把守,就连帐门外也有月廖和月祈共同把守。
帐篷内,月泽与众人彼此打了声招呼。
月江宇和月蔓夫妇二人对视一眼,双手掐诀,三道灵力自指尖缓缓注入桌上的族长印中。
随着灵力注入,族长印慢慢飘浮在半空,突然,印上灵光大涨,柔和的月白光芒瞬间铺满整个帐内。
白光过后,帐中飘起鹅黄色的花雨,花雨纷纷扬扬的飘洒,如同梦幻的帷幕,一层一层。
月泽一时忆回月河。
月槐花盛开在春初至夏末,花开重瓣,形制特别,小巧玲珑,总是散发着淡淡地的清香。
每到这两个季节,族中总会变得非常忙碌,春耕夏种,弄花和节。
那时,他们年纪还小,无事可做,每年最期待之事除了新月节外,便是春末夏初之际的槐月节。
槐月、怀月,怀月之志。他们在月下祈求平安,祈愿生活美满,也祈愿能如月高洁,不屈不折。
“阿泽!”
耳边响起月江宇低沉浑厚的声音。
月泽走神之际,花雨凝聚,如同被神秘的力量牵引一般,形成了一个绚丽而迷人的旋涡。
“是。”
月泽收敛心神,对他们点点头,抬腿走进旋涡中。
他只觉得眼前一晃,周遭场景已然陌生。
这里是一座空旷的大殿,他的面前只有一道紧闭的乌漆木门,丝丝雾气从门缝处溢出。【必去阁 www.bequge.live】
月泽抬手轻轻一推。
“嘎吱!”
木门似年久未修,推开时,沉闷的嘎吱声响彻整个大殿。
雾气立马溢散出来,将他团团包住。
待雾气涌过,月泽才看清里面的情况,里面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甬道,两侧的墙壁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浮雕。
这些浮雕他都认识。
八岁那年,妖族间谍潜入月河,他杀四只妖族。
十岁那年,他误入北域,为救人和自救,杀了十三只妖族。
十二岁那年下山,因为各种原因杀了数不清的妖族。
接着,是十六岁下山,他杀了不知道多少妖族。
那些死去的妖族在两侧排成队,也就如同这个甬道一般延绵不知多少里。
月泽微微皱了皱眉,心中浮起一丝疑惑。
这个试炼需要考验什么?
他抬脚跨了进去。
两侧的浮雕似活了似的,齐刷刷地扭头看向他,一双双眼睛里死寂混着怨恨。
这些眼神让月泽不舒服的拧紧眉头。
不知为何,他心中竟然起了一丝愧疚。随即,他眼神冷了下来。
愧疚,凭什么愧疚?
我无罪,为什么要愧疚!
妖族挑起战争,屠我母族,扰我月河,杀我父族。我杀他们是因为他们罪有应得,心生愧疚,怎么可能心生愧疚。
他恨不得将所有妖族尽数诛灭。
一个试炼而已,也想影响我心境!
月泽不屑的往前走去,两面墙上的浮雕立刻动起来,从墙上挣扎下来,手中提着一柄剑。
这柄剑是月泽的微茫。
他们蜂拥而来,却连月泽的一个衣角都没有碰到。
月泽又挥剑斩杀几只妖族虚影。
看着渐渐重聚的虚影,月泽拧紧了眉心。
这些虚影打不死、灭不掉,像无穷无尽一般。同时,他心底的愧疚感也越来越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试炼之外,月廖难受的蹙着眉,心中愧疚感越来越重,但他能感受到月泽心中的不屈。
紧接着,是一股让人绝望的悲伤。
月廖只觉得这颗心像被人死死地捏住,让人痛的无法喘息。
阿泽,在里面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有罪!
试炼之中,月泽看着石壁上挣扎下来的浮雕,眼眶逐渐湿润。
他没想到,在这里他还能见到阿爹。
阿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提着一把银色的匕首一步步向他走来,轻柔的将他拥入怀中。
噗嗤一声。
匕首穿过胸膛,月泽却像是未察觉,紧紧的抱住月如风。
走了这么久,他知道,这个试炼,想让他愧疚,想要甬道中的浮雕杀了他。
可他们该死,他绝对不会愧疚。
然而,阿爹、族人因他而死,他又怎么不心生愧疚。
一道又一道月白身影,缓缓来到他身边,给他一个冰冷的拥抱,然后一匕首一匕首的往他身上刺。
鲜血染红衣衫,如同他心底不断弥漫的悲伤。
月泽抬头,望向深不见底的甬道,双眼含泪。
“你要我认罪,我认便是,我有罪!”
“可,能不能把这个时间延长一点。”
“我不怕疼。”
月泽喃喃自语。
秘境似乎听不到月泽的声音,刺完他的所有虚影心满意足的消散,不作半分停留。
等他再起身时,周遭一片空寂,两侧的石壁上空空如也。
他们心满意足了,独留月泽一人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
月泽托着疲惫不堪的心和身子继续走下去。
不知走了多久,月泽终于走完了甬道。甬道外却是无数阶发光的石梯,石梯尽头似乎坐着一人。
那人一身月白色衣衫,负手而立。
光朦胧着,看不清他的面容。
月泽脑海中自动浮现了一个绝色美男,他的美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
每次相见,月泽都忍不住从心底臣服。
神月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月泽快步走了上去,他心中有好多疑问要问他。
为什么选择他?
为什么月河遭难不出手相助?
为什么要拦他……
月泽有太多疑问,太多太多的不解。
他希望在神月的口中得到答案。
然而,见到神月没有那么简单。
在他爬了数百阶石梯后,神月的身形更加清晰,他却步履维艰,身上犹如负有山岳。
他运转功法,调动体内灵力,继续向上冲。
一阶一阶又一阶。
恐怖的灵压不断增强压在他身上,压弯了他的膝盖,压弯了他背脊,却压不弯他不屈的意志。
他趴在阶梯上,一点一点往上爬,体内肝脏破碎,七窍流血,双手皲裂,指甲脱落,满手血渍,身下血痕拖了长长一道。
千层阶梯他只想寻因问果。
问清楚,为什么?